今天來說說一老女人的故事
每次都會很期待來愛大華,來之前,也會先問問我遠嫁當地的大姐:“你家婆有沒有在家?”
如果有,那我每次來到,她知道我最鍾愛的福州紅酒麵線,就會大大碗出現在眼前,那是很感動的一件事,感覺上這等厚愛,其實不但我老姐獲得,就連我也從旁“受惠”了,這是我最大的福氣。
心想,看著桌上,滿滿的好吃的菜餚,都是我最愛的食物,就大感幸福。
紅糟釀製紅酒,這是我大姐家婆自製,我敢給一百巴仙保證,全愛大華乃至於整個實兆遠,最好吃的紅酒麵線,就在愛大華村裡,而且出自我大姐家婆手中。
儘管我曾試過其他店家,但真的沒有任何一間,比這個好吃。
12月到愛大華遊玩,過聖誕那一趟,她雖然沒有煮紅酒麵線,卻煮了許多好彩,以下是煎魚、魚漂湯、黑醬油豬肉、菜尾等好料。
說回她的故事,我個人身邊結婚的人,不多不少,但所知的好家婆,就沒有好幾個,老姐的家婆,在淳樸的愛大華村長大,重視教育的她,從小不曾放過四個孩子,靠那一雙很會煮的雙手、停不下來的雙腳,及無法停留原地的眼界,做過多份工,撫養孩子及讓他們深造,真正體現了在窮也不能窮教育這句話。
就在那間簡陋的半木半磚老屋,據我大姐夫說,他們家裡的成功,可說是無她,就無成功。想來這話是對的,不知是她那股不服輸、不服氣還是另類執著,總是讓我羨慕,自己也能生長在這間家。
儘管如此,她還是一個典型的甘榜婦女,因此孩子從小雖然得到她的寵愛,也當然不會缺少她的打罵,發起脾氣,也根本無人敢頂撞,火星撞地球,誰也無法滅火,對孩子的愛,照我觀察其實是體現在她另類對待孩子的方法。
她的廚藝,應該是我所知道過的人當中,最了不起的,這從她那一流的嚐味能力開始。她到某餐館,點菜,吃飯,在吃一道菜時,心裡就有譜了。該放什麼,拿捏多少,酸、甜、苦、辣,雖然她不會說,但那股味道卻在她心裡,轉成一條碼,而她的廚房,就是她的譯碼工具。
這和她以前做過經濟飯菜有關,而廚藝也傳承給了數名孩子,雖然如此,她還是會嘲笑她的長子即我大姐夫,例如我大姐夫問她,自己做的紅酒麵線怎不對味,她就說:“你的不original的啦!”或在她煮了自己的紅酒麵線,才大聲說:“我的才original!”
姐夫煮的菜不能像她的味道一樣時,她就會說:“lu bo lesen eh!”(福建話,你沒有執照的,意思是說我姐夫煮的功夫不到,但其實也很好吃了)
不認識她的人,不了解她的人,就跟我當初一樣,以為她很兇,可是一旦了解了,才知道這是她的個性,正因為坦率、直接,她就連在外餐館吃東西,都可以直接說什麼好吃,什麼不好吃。對味道的敏銳,也是她對家人的細心,例如她知道丈夫不能吃奶油、奶製品,兒子喜歡的菜餚等。
她在家釀製紅酒,據說不能在廚房看她做,否則看了,做出來就不好吃。她有所謂的禁忌要遵循,不但在廚房,就連家裡的習俗,只要是寓意好意頭的,都會做足。要說她古板也不是,她倒是很喜歡周遊列國,只是節省個性使然,只跑本地,國外,倒是有去過一次,而她東奔西跑嚮往自由,就和她後來選擇轉當陪月有關。
坊間樹立名聲後,她就忙不可開交,陪月婆一整年裡,12個月,可能有時都會在12個不同州屬度過,但目前她最多次陪月的地方還是吉隆坡。這也讓她開闊不少視野,尤其她接觸過許許多多的家庭,有的家庭對她很好,有的卻虧待她,有的卻被她發現家人關係不好,或虧待彼此,如此微妙的觀察力,來自她那陪月的豐富經驗。
有人說陪月婆很好賺,但我覺得還得看你從什麼角度看待這行。她陪月,就有足足一個月,在有關聘請她來的家庭裡度過,吃喝都是對方包,外出也須配合該家庭,而且不是每個家庭都一樣善待她。
隨著常常都會去愛大華找她,也慢慢發覺她的風趣是很“另類”的,我大姐從踏入他們家後,可以看得出她家婆對她的喜歡,這又源於我大姐的善解人意,深得她的喜愛吧。只是愛沒有說出來,典型華裔老女人的她,當然也不會如此肉麻的。
在大姐結婚前,有次我大姐到小姑位於吉隆坡的家過夜,當時她結識的學院男同學,也就是現在的大姐夫,也被帶到小姑家過夜,正好就是我阿公,當時也在那裡,跟我大姐夫聊開,兩人從此結緣。
後來,阿公有次就老遠乘坐巴士,獨自千里迢迢來到偏遠的愛大華,根本就是很神奇的——他找到了我大姐夫的家,並站在門口要找他。我大姐夫的母親(我姐家婆),看見門外站著一名老頭,就叫我大姐夫有朋友來找你,不過她說了一句:“你有那麼老的朋友咩?”
不知怎的,每次看見她(大姐家婆),我就一直想起這段,被傳講百遍百聽不厭的往事。我姐夫隨後帶他到處開心遊走講話。
似乎也覺得,那是阿公有感於自己會不久人世,於是率先來找他孫輩的另一半,也許出席不了婚禮,至少見了一面,他卻是很準確的認定了他就是我大姐的丈夫。
你說神不神奇?